第13章 梅嫂的旧故事

南山栀子

“14年前,有个女孩19岁。”梅嫂像是在讲睡前故事。

她的母亲离家出走,父亲也终日卖醉,根本没人理她。她也早已辍学,在家种地。家里穷啊,穷得连锁都买不起。有一天深夜,她被翻墙进来的邻居强奸了。

佟瑞在黑暗里瞪大眼睛,虽然没问,但她直觉梅嫂在讲她自己。

那个邻居好吃懒做,30多岁了还讨不到老婆。虽然他之前多次调戏她,她都避之不及。每天晚上她也不敢睡死,想不到还是遭了魔掌。那是一个耻辱的夜晚。女孩不懂啊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她跑到池塘边,想一死了之。但是面对池塘时,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这里玩耍,是多么的开心。她在塘边大哭了一场,还是回去了。

从此她的邻居就经常翻墙进来。她也不懂得怎么反抗,一直低着头耻辱地活着。她想离去,逃离那个恶梦一样的恶棍,换个地方重过新生活,但是终日醉晕晕的父亲始终让她放心不下。

直到某天夜里,她流了血。那个恶棍才慌了神。第二天一早把她送进村的卫生所,才知道是流产了。

女孩的父亲很气愤,找恶棍打架,被恶棍打伤了。恶棍提了条件,如果要娶女孩,必须把女孩家的地无条件地当嫁妆送给恶棍。事已至此,女孩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名声,只好答应。没有婚礼,也没有祝福,女孩在父亲无奈的注视下,独自一人提着衣物,走进了恶棍家。恶棍家家徒四壁,父亲早年因斗殴打死人被判了死刑,唯一的姐姐远嫁他乡再也没回来。恶棍那偏瘫的母亲终日躺在床上,恶棍开心了就给点粥水她吃,心情不好就理都不理。女孩过来之前,老人都是在天气暖和些的日子,自己爬着去洗澡的。

连结婚证都没扯。女孩过门之后,终日操劳,种地,照顾老人。恶棍依然游手好闲,伸手向女孩要钱,没钱给就打。女孩的酒鬼父亲对此也毫无办法。只能叹息女儿命苦。

这些女孩都默默承受下来。谁叫她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呢。好些年后,女孩怀孕了。恶棍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,总算有些收敛,也不敢像上次女孩怀孕那样强暴女孩以致流产了。但是,某天恶棍被人打得伤痕累累回来,女孩才知道他意图强暴别人家的媳妇。女孩伤心极了,加上劳作过度,女孩又流产了。这之后的好几年,女孩都没能怀上孩子。恶棍因此很气愤,经常暴打女孩,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。

佟瑞出神地听着:“这个女孩的经历和我有点相近,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家出走了。”

梅嫂笑了笑,挪了挪位置,以让佟瑞依靠得更舒服些。

女孩的母亲是在女孩十五岁时离家出走的。女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或许是因为母亲觉得女孩大了,能照顾自己了吧。其实女孩能感觉到母亲一直很不快乐,也许离开对她是一种解脱。

“那她不恨母亲吗?”

“不恨。如果离开能让母亲更快乐些的话。”梅嫂看了看佟瑞,笑了笑。

“梅嫂,为什么你总是想着别人。你就没想过自己吗?”佟瑞问。

“能让别人开心,我更开心啊。我觉得老天对我挺好的,虽然给了我很多苦难,但是赐给我很多很好的贵人啊。你就是我的贵人之一。”梅嫂说着,轻轻刮了一下佟瑞的鼻子。

佟瑞笑了:“我们这样像不像妈妈在哄孩子睡觉。”

觉得有点失语,忙掩饰地说:“睡前故事呢,继续,后来怎么样了。”

“后来啊,后来,女孩28岁的时候,女孩的父亲喝醉酒,摔到山下死了。”

“啊?那女孩伤心死了吧?会不会去自杀?”佟瑞完全被故事吸引,仿似忘了自己的痛----和这女孩比起来,自己算是幸运多了。

没有,女孩坚强地活着。因为她准备给婆婆送终后再离开那个给了她一辈子恶梦的恶棍。

后来,她终于可以走了。不是婆婆去世,而是恶棍的姐姐,要接走婆婆了。原来姐姐一早耳闻弟弟对母亲不好,所以一等到条件好了点,就来接母亲了,并且是非常坚决一定要接走的。婆婆走的那天,婆媳俩抱头痛哭。女孩说妈,这辈子我可能是见不到你了,你要好好的。婆婆却说不出话,就一个劲哭。

梅嫂抹了抹眼泪。

就在女孩收拾收拾,准备要走的时候,恶棍跪下来求她,说姐姐把他骂醒了,他要好好珍惜她。19岁到28岁,多少个日日夜夜,虽然他一直对她恶拳相向,但毕竟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,她也早当了他是自己老公了。

佟瑞忍不住抓住梅嫂的手,在心里呐喊:快离开他,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留恋的,还嫌被他欺负得不够吗?

梅嫂好象猜中了佟瑞的心思,安慰地拍了拍佟瑞的手,说:“女孩还是要走,坚持要走,无论那男人怎么地痛哭,怎么地洗心革面都好,她都要走。”

就在她走的前一夜,男人显得很疲惫,把一整袋钱扔在女孩的面前,说是姐姐给的。女孩虽然很是怀疑,却也无从查证。因为身体不舒服,女孩想到卫生所拿些药再上路,谁知却查出怀孕了。

这一次怀孕,男人欣喜若狂,赌咒说如果对女孩不好,将天打雷劈。下跪,求女孩如果要走,生下孩子再走,给他家留点血脉。医生也有警告,如果这胎不保,女孩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。思前想后,女孩心想,如果这男人肯好好过日子,为了肚里的孩子,也只能留下来了,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。

男人也还真履行了他的承诺,家里家外的活全包了。女孩总算过了几个月舒心的日子。孩子,也总算平安降临,是个大胖小子。男人很高兴,很兴奋,说要去县城打工,赚钱好好培养儿子。谁知他这一去,在儿子七个月大的时候,传来他被抓的消息。原来那晚的那袋子钱,他是抢劫得来的,事主到现在还在医院,变成植物人了。后来判了,十二年。他托人带来信,要女孩好好抚养他的儿子。若不改嫁,他出来定当做牛做马补偿她。

故事到此好象结束了。佟瑞说:“我明白了,所以你还在等他吗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他毕竟是汉青亲爸,我觉得孩子还是和亲爸在一起好。可能我思想比较传统吧,嫁鸡随鸡啊。”梅嫂说。

“你真傻,12年,你那时都多少岁了。”佟瑞换了个姿势,聊了几乎一个晚上,加上动了手术,真累了。

“40岁,还行,还年轻。”梅嫂说。

“40岁,就为等一个这样的男人?况且你是被他强迫的,又没拿结婚证……有喜欢的就趁年轻嫁了吧。”佟瑞想问她喜不喜欢爸爸,但对于“母亲”的芥蒂,还是让她放弃了询问。

顺其自然吧,佟瑞心想。

整整两周,梅嫂寸步不离地照顾佟瑞。在她的精心照料下,佟瑞的脸色渐好起来。

自从那晚的彻夜谈心之后,两人的关系大好,开始有说有笑。

梅嫂看着佟瑞白里透红的笑脸,忍不住递过一面镜子给她:“小瑞,你看,你还年轻,有那个资本跨过人生的一个个苦难。无论多艰难都好,忍一下就过去了。梅嫂没读过什么书,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。”

佟瑞看着她,认真地点了点头,心里充满了感激:“梅嫂,我知道了。我会照顾好自己,不让你们担心的。”

其实佟瑞身体已经好得不得了了。在佟瑞的“驱赶”下,梅嫂才千叮咛万叮嘱,像个罗嗦的妈妈一样,不舍地回去了。

回到潮州的那天晚上,固汉青高兴坏了,围着妈妈又唱又跳,从没离开妈妈的他,虽然有佟爸带着,有钟熙蕾她们陪着,但还是万分思念妈妈,晚上睡着了,还要紧紧地抱着梅嫂的手臂,生怕一放手,妈妈又会跑了。在深圳的日夜,梅嫂除了替佟瑞难受,尽心照顾佟瑞之余,又何尝不想他。佟瑞赶她回来的一个理由就是怕小汉青找妈妈了。梅嫂怜爱地抚摸着小汉青的脸,这粗眉,这大眼,真的像足了那个男人。这次深圳之旅,和佟瑞讲述的过去,又勾起梅嫂对以往的回想。自己这样等这么样的一个男人,真的值得吗?她翻了个身,没有答案,盯着窗外的月光出神。

佟瑞的事,梅嫂守口如瓶,连佟爸都没告诉,因为知道如果告诉佟爸,除了对他是种伤害外,也是于事无补,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,就让过去过去吧,梅嫂这样想。

而佟爸几次欲言又止,想是应该想问她回乡的情况。梅嫂都装作没看见,只字不提。日子渐渐回复到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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